寄养小鸟

Dreamer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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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就要饮酒,酒过三巡就企图追忆往昔,似乎是长了海绵体……海马体的人类亘古不变的行为模式。

 

临近成团一周年的日子,许久未合体的成员们难得在晚餐时分凑了个七七八八,沾了酒精的各个都感性非常,几乎像是不久之后直播泪奔的预演。刘宇陷在沙发最舒服的角落,浅啜着兑水苹果醋看他们大呼小叫,见怪不怪。只在张嘉元一脚踏上茶几的时候用含笑的目光让他改了主意,讪讪地放下腿。

 

正聊到各自在比赛期间印象最深的事,宇野赞多涨红着脸说:“裙子。”连比带划地指向刘宇。张嘉元正是听了这话后激烈响应:“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然后期待地看过去。

 

“……”刘宇冷酷道,“你做梦。”

 

所有人都非常遗憾,刘彰却醍醐灌顶:对哦,我还可以做梦。

 

赞多出色地勾出了所有人共同的回忆。刘宇那时扮过一回女装,长发及腰,雪肤红唇,被高卿尘拽着在营里兜了一圈。所谓“则天”出巡,更像宅男女神慰问军队,像蜂后羽化出王台,像一滴高纯度安非他明滴入空气,雄性荷尔蒙在兴奋剂的作用下沸腾,体表温度捐给气温。环境一达标,便有石楠花偷摸开了。

 

把酸味皮斯科当果汁牛饮后刘彰也上了头,一时间模糊了过去与现在、现实与幻想的边界。身体是几近脱力的,精神是极度残暴的,进击的鸭子要把觊觎他妹妹的眼睛统统抠掉!

 

“咚”的一声闷响,起身过猛的刘彰揣着酒气和沉重的郁愤砸进地毯。

 

失去意识之前,他依稀辨认出刘宇凑近的脸上浮现担忧神色。他鼻尖的形状,唇珠的弧度,和梦中的妹妹一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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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彰可见是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发挥到极致。

 

他在书山书海的教室里醒来,下课铃垫着闹哄哄的讨论声灌入脑子。此刻这个重点班的课间全无应有的自习氛围,入目是长相无甚记忆点的同学们,正拥挤在他课桌前七嘴八舌道:“刘彰,你妹妹今天穿了黑色连衣裙来上学诶?!”

 

刘彰无暇顾及这群人话里咬牙切齿的妒羡意味,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走廊传来兴奋的喧哗声,那种轰动带给刘彰心知肚明的熟悉感,唆使他脚底生风冲出教室。

 

学生们基本都认识他,自发给他让道,还有跟在身后也想一探究竟的,刘彰同样无暇顾及。

 

高一教师办公室门外,刘彰一身匪气,把围观的学生们都驱赶了,才扶正了歪斜的校徽,拗出一个与优等生匹配的形象去叩门。

 

五分钟后,他成功把被老师数落一通的妹妹解救出来了。

 

“怎么想到穿这么招摇的裙子?”刘彰语气宠溺得自己都泛起鸡皮疙瘩,“嗯,但是很漂亮……”

 

不料刘宇也恼火着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穿了??”

 

刘彰噎了一下,记起这是在他的梦里。也就是说刘宇会穿上这身熟悉的黑裙完全是因为他想看刘宇穿……

 

裙子对她来说有点大了,背后用别针固定了余出来的布料,掐出盈盈一握的腰。刘彰发现他的梦是非常与时俱进结合现实的——最近刘宇的腰比之前更细了,是准备EP期间减脂增肌的成果,为此夜宵都被全面取消;连带着刘彰给自己设置的每周一个(或两个)胡吃海塞放纵日,也被小队长深恶痛疾屡屡指责。

 

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身上,饶是习惯了接受注视的刘宇也不自在地拽了拽裙子。

 

心知妹妹的尴尬处境与他有关,刘彰面有愧色,鞍前马后地护送刘宇去取备用校服。

 

穿越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面目模糊的群众如面对摩西的红海散向两边。上课铃也不必响了,梦境本不具备严谨的连贯性。而正如刘宇穿连衣裙上学这样毫无缘由,碎片化的故事通常缺少完整的前因后果,也就很难塑造出什么丰满的人物角色:诺大校园里除了刘彰和他的妹妹刘宇其余人都是背景板,就连刘彰本人也拿不准自己演的是什么剧本。

 

青春校园剧的男一号总是又拽又坏的,帅气、叛逆、横冲直撞,为了心爱的女孩遍体鳞伤。而女主角中规中矩的哥哥能是几番配角?

 

怀着微小的哀伤,刘彰放慢了脚步跟在妹妹身后。裹在黑裙里的屁股翘翘的,后腰上的银制别针在晨辉下掀起一阵刺目反光,警告他别太下流。

 

除了性别调换以外,妹妹刘宇和现实中的刘宇没有任何区别,却进入了截然不同的评价体系:她漂亮、精致,身形瘦而不柴,比许多女生更高挑,举手投足间会流露出少许不相称的男孩子气,但谁都不会对此抱有异议。毕竟像男孩的女孩子总是比像女孩的男孩子更容易被接受的,这份狭隘极其普遍,从前的刘彰也不比大多数人清醒……

 

“哔哔——”

 

身后突兀地传来喇叭声,那声音充满穿透力,把陷入反思的刘彰唬得一激灵。刘宇这个易受惊体质更不必说,她像只被石子恐吓的麻雀似的,慌张地跳起来,踩在哥哥脚面上。

 

一点都不痛。在梦里刘宇可以是妹妹,也可以仅有麻雀的体重。

 

周遭场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又重建,脚底下踩的由教学楼廊道变幻为柏油马路旁,青春校园剧中的新角色不请自来。骑在摩托上的男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格外清晰且熟悉的脸。

 

张嘉元扯出一个又拽又坏的笑容:“刘宇上车,哥哥带你去兜风。”

 

帅气、叛逆、横冲直撞,为了心爱的女孩遍体鳞伤——合着是被女孩她哥揍的啊。

 

刘彰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攀什么亲戚呢,你谁啊,她哥在这!”说完又瞪向已经伸手去接头盔的刘宇,一句你敢上车试试在嘴边跃跃欲试。

 

想多了,这话他是不敢对刘宇说的,哪怕是在梦里——只有眼睁睁看着那个比刘宇两个脑袋加起来还大的头盔落到她手里的份。

 

“你这车就一个座呀。”刘宇抱着头盔歪了歪头。

 

“谁说的。”张嘉元偏头示意,却惊悚地发现他加装的机车后座不翼而飞,“我座儿呢?!”

 

傻逼,你以为这是在哪,这是老子的梦。再蹦哒让你摩托变摩拜。

 

托刘宇处处管制的福,刘彰早已掌握了在脑海里飙脏话的技能,这会儿面色平静,甚至颇有些开挂的惬意。在梦里他有得天独厚的立场,可以揽着他妹轻声哄:“走吧,宝,别跟他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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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

 

环境要够嘈杂,气氛不能旖旎,满足以上条件,刘彰才敢见缝插针地这么喊一声刘宇。

 

刘彰不想做的事很难被别人改变,除非——

 

刘宇喂到嘴边的不可能不吃,哪怕沾一下嘴唇就要吐了。鲱鱼罐头带来的反胃感犹在,刘彰却已经打起精神去捞刘宇的手,很有综艺意识地哄他:“多吃点,宝,多吃一点。”因缺乏底气而压低的声音,甚至不确定是否被手心里的人听见。

 

不同于细嫩的、艺术品般的脸蛋,刘宇手掌的肌肤摸起来像砂纸。他有一双属于艺术家的手,让触碰过的人无不上瘾。连粉丝都发现他们时常牵手,刘宇总是纵容地把比刘彰小一圈的手放入他掌心;这个短而轻的动作,总是在后者心中激荡起连绵的电流,带来酥痒和自裁性的隐痛。

 

节目录制结束后又过了些天,刘彰迎来被跨国考试袭击的生日前夜。很想挽留送来蛋糕的天使让他不要走了,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坐在床上吃……但是不行,我必须考试。聪明人总会选择延迟满足,优异的成绩能换来更多:称赞、崇拜、刮目相看。谁不会期待仰慕的光芒和泪痣一起装点那双漂亮的单眼皮眼睛?

 

生日快乐!我的k宝儿!

 

刘宇还是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始料未及的惊喜厚待跟拳头似的把刘彰好好握着的手机锤到地上去,捡起来的时候他面色红得可疑。在险些裂开的屏幕上抖着手敲下一串文字,又惟恐自作多情,删删改改最后留了句保守的“哈哈哈哈哈”和不痛不痒的感谢……刘彰极尽男人之刁滑,保住他可笑的面子。

 

隔天林墨学刘宇喊他K宝儿,拖拽出粘腻的尾音。

 

刘彰恶寒:“闭嘴啊你好恶心!”还要对这小子比个中指,余光见刘宇竟然在一边,他一身暴脾气瞬间消散殆尽,亦步亦趋跟在身边小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宇看起来并不生气。但是不生他的气和不跟他计较是同种表现两种本质,刘彰这点数还是有的,于是更加惴惴不安,恨不得给他跪了。

 

则天摆驾入厨房,刘彰在殿外揣摩圣心,猜测他多少有一点点不高兴。吃甜食会让心情变好,这是刘宇说过的。

 

无糖小蛋糕破例在天黑后离开冰箱。刘宇往餐桌旁一坐,专心地用他浆果似的嘴唇吸吮奶油上的浆果,对刘彰的煎熬一无所知。

 

从刘彰站着的角度,刘宇领口的露出程度过于糟糕,他只瞄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犯了滔天大罪,罪加一等;等候数罪并罚,罚他万死犹轻。乳/晕是一簇小小的火苗,点燃刘彰不太厚实的脸皮。脸皮烧透了便烧向脑子,把他的脑浆化成滚烫的熔浆,奔腾不息地涌向下三路。

 

没有来得及好好解释,更错过了诉说更多的机会。在变得更狼狈之前,刘彰落荒而逃。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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